还未亮,裴令就回了一趟自己的住处,拿了户口本过来。 一觉睡醒,晏晞冷静了不少。 出发前, 她看了眼阴云密布的天气, 忍不住萌生出了几分退意。 “好像要下雨了, 不然……我们明天再去吧?” 裴令却没给她犹豫的机会,以“明天要进组没时间”为理由,干脆利落地带着她去了民政局。 行至半路, 大雨倾盆而下。 这样的天气, 来领证的人很少, 他们又是第一个到的, 所以很快就办完了手续。 顺利得超乎想象。 领完证出来, 晏晞看着手里的结婚证, 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。 不过,即便如此,当她抬眼看向陪在身侧的裴令时,还是感觉到了久违的喜悦, 心底仿佛照进了一点春光。 她想—— 无论如何, 她总算抓住了他, 以后,她不会是一个人了。 两人一起回到医院,晏闻的状态突然好转了许多,神思清醒,甚至能够坐起来喝水进食。 晏晞激动不已, 趁着这个机会把和裴令领证的事告诉了他。 本以为晏闻会很高兴, 谁知他却愣了好一会儿。 他看向面前的两人, 似乎有话想说,但最后又咽了回去,什么都没说。 当天晚上,裴令就被经纪人狂轰滥炸的电话给叫走了。 等他离开,晏闻才悄悄问晏晞:“晞晞,你和阿令是真心结婚的吗?” 晏晞正拿了热毛巾在替他擦手,闻言眼神闪烁了下,笑道:“当然是啊。” “是就好……”见她脸上带着笑,晏闻稍稍放了心,“爸爸不希望,你是为了让我安心才这么着急结婚,哪怕这个人是阿令。” 晏晞垂下眼睫,默然不语,其实她也觉得自己这件事做得有些冲动,但事已至此,也没法再更改。 “你还想出国吗?”过了一会儿,晏闻忽然又问。 晏晞手上动作顿了下,抬起头。 “还是,你想留在国内……跟阿令一样进娱乐圈拍戏?” 在原本的人生规划里,晏晞是有出国留学的打算的,只是没想到会突然遇到这么多变故。 见她不说话,晏闻叹了口气,重新担忧起来:“晞晞,你才二十岁,以后的路还很长,要学着好好照顾自己……” 胸口疼痛难忍,他闭上眼缓和了一会儿,才艰难地继续。 ”不管将来你想做什么,想画画,或者想去拍戏,都可以……” “天高海阔,我的女儿应该是自由的……” 晏晞握着他枯瘦的手,伏在病床边,泣不成声。 两天后的黄昏,晏闻在病床上与世长辞。 落日西沉,带走人间最后一缕余晖。 晏晞依照他生前所愿,没有大办丧礼,简单处理了后事,将他和母亲葬在同一个地方。 …… - 这便是她和裴令那段婚姻的由来,冲动、突然,仿佛随意开的一个玩笑。 或许,也正因为如此,才注定了后来的惨淡收场。 时隔五年,晏晞躺在床上,想着过往,忍不住叹了口气。 她拉高被子,合上眼,强迫自己入睡。 窗外,雨声渐渐停了下来。 …… - 三月九号,《盗骨》正式开机。 当天,不少媒体都到场了,官博也放出了主演们的定妆照,热搜又是一片血雨腥风。 因为年龄跨度太大,剧组专门找了两个小演员过来饰演男女主的少年时期,少年组和成年组分开拍摄。 第一天,晏晞和裴令只拍了几场比较日常的戏,都是些零散片段,发生在长宁公主和苏衍相伴的那十年间,没什么剧情,主要用来剪回忆杀。 午后天光湛湛,永国皇宫的花园里,苏衍与长宁对坐弈棋。棋盘上黑白分明,苏衍抬手落子,许下承诺:“只要臣在一日,必护公主平安无虞。” 第二天,两人才开始进入主线剧情的拍摄。 第一场戏就是长宁与苏衍在班师回朝的途中遭遇刺杀的剧情。 刺杀发生的时候,两人正同乘一辆马车,行驶在山道上。 突然间马车翻倒,一群训练有素的杀手从山林间冲了出来。 打戏向来比较难拍,再加上马车戏,就更难拍了,统共不到十分钟的戏,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拍好。 最后,苏衍替长宁挡了一箭,正中后背,陷入昏迷。 这场戏结束,差不多十一点半,大家暂时吃饭休息,下午换场地拍驿馆内的戏份。 苏衍中的箭上染了奇毒,长宁寻来附近所有名医,悬赏万金,都没能研究出解毒的方法,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没了气息。 临终前,苏衍拼着最后一丝气力,替她谋划了一个引君入瓮的局,除掉刺杀她的幕后黑手。 第三天仍旧是打戏,长宁忍着悲痛,按照苏衍留下的计谋,以他的“尸身”为诱饵,引出藏在暗处的敌人,一网打尽。 连拍两天打戏,晏晞骨头都差点散了。 相较而言,裴令就要轻松多了,接下来几场戏,他都不用背台词,只需要安静地躺着扮演“尸体”。 第四天下午,终于演到长宁赈济灾民,苏衍以“陆恒”的身份出场那一段。 天色氤氲,冷风中传来阵阵哀哭声,衣衫褴褛的难民们排着队聚集在城外的施粥棚前,手里捧着破旧的碗,面容沧桑而麻木。 晏晞认真视察两圈,确认没什么纰漏,坐上马车准备离开,突然被人拦住去路。 随行的护卫们立刻将人押到了车架前,男子穿着一件破旧的青色布袍,木簪半挽住凌乱的乌发,低着脑袋,看不清脸。 侍女撩起车帘,晏晞微微蹙眉:“什么事?” 青衣男子抬起头,露出一张熟悉的脸,眉眼清隽。 晏晞瞳孔一震:“苏衍?” 裴令饰演的“陆恒”一身狼狈,跪倒在她面前:“草民陆恒,参见公主殿下。” “陆恒……” 晏晞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,很快恢复平静,盯着他那张脸。 “你拦下本宫车驾,是有冤屈要诉?” 裴令抬眼,和她对视:“听闻公主殿下知人善任,在下斗胆,想求一处栖身之所。” 晏晞端坐在马车上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如云的乌鬓边斜簪一支步摇,雍容华贵。 “你想留在我身边?” ——话音刚落,镜头外沈澜突然喊了声“卡”。 沈澜:“小晞,你的气势不够,得再强势一点,压住裴老师。” 晏晞:“……” 这就是跟熟人对戏的弊端了,气势这一方面,她几乎就没碾压过他。 裴令看他一眼,从地上站起来。 沈澜上前和晏晞分析:“他现在不是苏衍,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