给一小孩讲睡前故事的经历，一开口就是：“从前有座山，山里有座庙......” 胡萝卜一脸呆滞，愣愣地看着她，过了一会儿，小心翼翼地打断她：“姑姑，可不可以换个故事讲？” “好吧，好像是有点无聊。”孟星灵笑笑，掏出手机来，搜索儿童睡前故事，随便挑了一个读了起来，大概就是小鸭子和小狗吵架了，小鸡来劝架，最后小鸭子和小狗重归于好的故事。 这故事没把萝卜乐着，倒是把她自己给乐到了。 萝卜打了个长长的哈欠，泪眼朦胧地看着她，终于是打破了自己的礼貌原则，说了实话：“姑姑，你讲的故事好无聊。” “我四岁就不听这些故事了。” 孟星灵看了一眼网页最上方的搜索提示：适合3—5岁儿童的睡前故事。 确实不适合六岁的孩子了，但是四岁的孩子听完全合适啊。 “那你四岁的时候，你妈妈给你讲什么故事？” “《故事会》上面的故事。” 孟星灵：...... 孟星灵一时半会儿分不清是不是李诗萱自己想看，顺便念给她儿子听。 孟星灵帮他扯扯被子：“有这故事听都不错了，以后你爸爸说不定睡前让你做数学题。” 小萝卜两只手揪着被子，好奇地眨着眼睛：“姑姑，我爸爸很厉害吗？” 孟星灵笑笑：“现在想起你爸爸来了？” “也就一般般厉害吧。” “我妈妈老说，爸爸是她见过的最厉害的人。”小萝卜声音突然有些难过，“可为什么他不来看我呢？” 孟星灵愣住了。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，不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答案，怎样才能不伤害他幼小的心灵。 “他...他...”她结巴了。 “姑姑，我知道了，他一定是为了变成更厉害的人，要给我做榜样，才没空来看我的对吗？” 小孩脸上挂着天真的笑容，他坚定地相信自己的答案。 “对的呢，萝卜真聪明。” 与他完全相反，孟星灵笑得有些苦涩。 她想，无数个日夜，年幼的程忌言是不是也像这样，一开始想不明白，后来又一遍遍地安慰自己。 他不来找自己，是有苦衷的。 这样长时间以来，可能早就被自己给麻痹了。 ...... 她走出了次卧，走到了厨房。 受孟星灵所托，程忌言正在厨房里帮小萝卜烤曲奇饼干。 他穿着她粉红色的围裙，明明应该很违和的，但她却觉得这个时候的他最帅。 那种只会展示给她一人的反差，让她着迷。 她走过去，从背后轻轻抱住他，把头靠在他的背上，透过薄薄的一层布料，感受他的温度。 程忌言戴着手套，手套上沾着面粉，两只手悬在空中，低声笑笑：“这是给我的奖励吗？” 孟星灵“嗯”了一声。 “也不止是奖励，也是报酬。还有件事儿要请你帮忙。”孟星灵说，“萝卜那孩子嫌我故事讲的难听，江大导演，你肯定有很多故事，你去给他讲一个呗。他那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，没故事怕是睡不着。” 程忌言忽然侧过头来，唇就栖在她额头上方，气息密密麻麻地铺洒下来，笑里平添几分低哑：“是吗，那这点报酬可不够哦。” 孟星灵脸烫了一瞬，戳戳他的腰，边说边摘下他的手套，取下他的围裙，轻轻推着他往外面走。 “拜托啦，江湖救急。你就当提前练习带孩子了。”孟星灵脱口而出。 程忌言挑了下眉，勾唇浅笑：“你这么说，我倒是乐意试试。” 孟星灵掐了一把他的腰，无情吐槽：“你个老不正经。” “快去吧，饼干我来做。”孟星灵冲他挥挥手，满脸自信。 不就是做个饼干吗，虽然她自己不会做，但是可以上网搜，照着一步步地做，她不信还做不出来。 至少能烤出来一个像样点的饼干吧。 ......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，孟星灵终于将那些形状不明的面团送进了烤箱。 她的围裙上已经沾满了面粉，上面的猫像被她强行涂了一脸粉底。 她取下围裙，朝房间走去。 过了这么久了，难道程忌言还没有把萝卜哄睡着？练习失败？ 她悄悄地走到门口伸出半个脑袋偷看。 小萝卜不仅没睡觉，反而还手舞足蹈，表情丰富，好像在和程忌言讲什么不得了的故事。 好家伙，让他给这小孩讲故事，最后倒变成了小孩子给他这个大人讲故事，角色调换，一个敢讲，一个敢听。 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程忌言的一个侧脸，他的唇角始终带着笑意，很有耐心地面对萝卜的叽叽喳喳。 他时不时还会附和萝卜两句，虽然孟星灵听不清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，但从萝卜的笑容来看，他很喜欢和程忌言相处。 她悄悄地收回脑袋，背贴着墙边站着，心里很暖。 一开始，她确实有担心过，让程忌言和一个小孩子单独相处，会不会有点太为难他了。 她对他确实还存在误解，以为他能从头到尾念完一个故事，不发脾气，不失去耐心，就不错了。 没想到他比自己做得好太多。 或许是因为，他骨子里还是一个温柔的人。 也可能是因为，他们两人有太多相似的地方，这种相似性，会悄悄地在两人之间牵起一根线。 他就是过去的他。 他也许会是未来的他。 孟星灵忽然有些鼻酸。 她之前有想过一个问题：程忌言在原生家庭中的经历，会让他怎样对待他自己的孩子呢？ 她现在好像有了答案。 他本身就是答案。 ......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。 她拿起来，火速按了静音键，然后走远，才看清屏幕上的备注。 李诗萱。 不久前她才和萝卜打过视频，那时孟星灵也和她打了招呼，客套地寒暄了几句，就点到为止，时间全留给她和萝卜了。 可这会儿她又单独找自己。 孟星灵也来不及多想，就接起了电话。 之前那个电话有小孩子活跃气氛，这会儿是单独对话，想起那些狗血的情节，和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孟屿，隔着这层关系，她一开口难免有些生疏和尴尬。 “谢谢你帮我照顾他。” “应该的。” “我...我不是故意想瞒着你的，你能理解吗？” “嗯。”孟星灵说，“毕竟那是我哥，你确实难办。” “你会怪我吗？”李诗萱犹豫了一下，还是问出口了，“关于抛下他这件事。” …… 作者有话说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