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未见的宋昀川? 周衾想过很多种重逢的方式,但都基于是她去找他,一切都准备好的基础上。 她从未想过他们重新见到,是这么猝不及防的一个场面,甚至是……有点诡异的场面。 毕竟这暗黑的地下停车场,怎么瞧都和‘浪漫’两个字无关。 “你,”周衾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,轻声问:“你拉我干嘛啊?” 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头说出第一句问候,只好就着当下场景,就事论事的问。 “确实,我应该把你扔那儿锁门。”宋昀川瞧着她这低眉顺眼的猫样冷笑一声,转身迈开长腿。 走了两步,发现她脚下跟生了钉子似的还定在原地,皱眉低喝一声:“跟上。” 车子开出昏暗的地下,‘重见天日’的在路上行驶时,车厢内的氛围也诡异的厉害。 主要表现在,没人说话。 周衾摸不准宋昀川在想什么,整个人脑子也是懵的,所以多少有点…不太敢主动说话。 现在已经不是五年前了,她没那么天真的认为男人还会那么无条件无底线的宠自己。 所以只敢偷偷的打量。 刚刚在地下看得不太分明,现在光线甚好,周衾坐在副驾驶,偶尔就忍不住悄悄地侧过一点头去看宋昀川。 一下一下的,像是受惊的小猫崽儿似的。 宋昀川察觉到她这小心翼翼的模样,有些讽刺的微微勾了勾唇角。 他终于大发慈悲的主动开了口:“住哪儿?” 周衾轻轻的舒了口气,思索片刻,报了一个和自己现在住的地方风马牛不相及的位置。 “德胜旅馆?”宋昀川自诩是快把整个京北摸透了的人,但一时间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儿,而且旅馆这个词听起来就很有年代感…她住在外面,都不住酒店的? “嗯,在淮阳路那边,一个不怎么大的小旅馆。”周衾瞎话张口就来,都不用打草稿的,大眼睛眨啊眨的说得跟真事儿似的:“我刚回京北,身上没什么钱,只好先住在那儿啦。” 事实上,这是她在工作的舞团附近无意中瞟到的一个小旅馆,正好派上用场。 宋昀川冷嗤一声:“少装。” “我哪里有装啊。”周衾眨了眨眼睛,无辜的看着他,显得可怜巴巴:“我早就和我爸妈断绝关系了,刚毕业还没赚到钱,德胜旅馆已经是我能在工作附近找到最便宜的住处了。” 男人听完,冷厉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,握着方向盘的修长手指不自觉的用力,收紧。 “哥哥。”周衾一本正经的说着:“所以你们要给我结账哦,一天五百块呢……” 作息要做全套,这个道理她懂。 下一秒钟,汽车轮子发出一声刺耳的‘滋呀’声,宋昀川作为一个专业玩车的,第一次罔顾了交通规则,忍无可忍的把车子停在了无人的林荫路边。 他似乎是气的够呛,漆黑的眼底都有些红了,望着周衾的眼睛无比的凉:“你跑出去这么多年……” “就把自己混成这个德行?” 周衾心里一刺,咬了咬唇:“我…” “闭嘴。”可宋昀川懒得听他解释,男人似乎烦躁的紧,动作很大的打开车里的抽屉翻出一盒烟,速度的拆开后咬了一根到唇间,烟雾缭绕中,他眼睛看着前面,冷漠的说:“你走吧。” 周衾不自觉的握紧拳头,有点长的指甲都陷入了柔嫩的手心里:“哥哥…” “别这么叫我了,我不是你哥。”宋昀川打断她,淡淡道:“以后也别故意跑到车队去玩儿那些小手段。” “我不知道你是真缺钱还是假缺钱,但黑鸢,不会再招赛车女郎了。” 宋昀川还是什么都看的出来,什么都是预料之中的能掌控,成熟的做派和她的青涩还是天差地别,可唯一的区别在于……他不会再惯着她了。 周衾有些悲哀的想着,一时间忘了动作,依旧呆呆地坐在副驾驶位,直到有交警过来敲了敲车窗户。 “干什么呢?这儿不让停车不知道啊?!” 宋昀川低低的骂了声,不得不继续开车带着人走:“地址。” 周衾咬了咬唇,还是执着的叫他:“哥哥…” “说地址。”宋昀川咬了咬牙:“要不真找个地方把你扔了。” 他有点恶狠狠的态度,就像在吓唬孩子似的。 周衾愣了一下,白皙的眼眶顷刻就红了。 “……”宋昀川气的半死,冷冷道:“不许哭。” 可说完,女孩儿哭的更狠了。 宋昀川还是把人送到了所谓的‘德胜旅馆’,一路上他心里已经叨咕了无数遍绝对不再管周衾,可等瞧见了这旅馆是个什么模样后,长眉还是绷不住的蹙的紧紧的。 好家伙,他在京北住了快三十年,都没想到三环内能有这么破的旅馆——且不是火车站旁边的招待所。 就租了门市的几层矮楼改造成了旅馆,甚至连装修都懒得装,墙面都是斑驳的。 宋昀川目送着周衾双目红肿的下了车,神色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。 “谢谢。”她乖巧的道谢:“我到了。” ……她以前可没这么礼貌,哪次不是被她送到地儿了连声再见都不说的就走? 看来在外面这几年,学了不少东西。 宋昀川抬了抬唇角,打转方向盘,车轱辘滚动在路上,一骑绝尘的离开。 五年后的第一次见面,算是不欢而散。 周衾怔怔的看着宋昀川的车消失的无影无踪,微微叹了口气,然后转身走进这家德胜旅馆。 万一,她是说万一宋昀川有那么百分之一的可能性过来这里找她,或者关心这家破旅店的问题,周衾也想提前做好准备免得露馅。 没办法,宋昀川已经很讨厌很讨厌自己了。 她自己做的错事,得自己来还债。 就是他现在变得好凶哦,周衾还是有点没适应他这么凶,委屈的吸了吸鼻子。 - 深夜,黑鸢基地里灯火通明,锣鼓喧天的弄着庆功会。 五光十色的灯光里一群年轻人来来往往,在酷似迪厅的氛围里喝酒笑闹着——比赛时雇的那个DJ还没走,过来帮着免费渲染气氛。 今天谢尧算是给黑鸢长了大脸了,车技吊打了别的车队所有人,可以说这个庆功宴算是给他开的,整个基地的人跟着沾光。 而‘功臣’本人去跟大老板宋昀川敬酒时,却碰了个不冷不热的钉子。 谢尧举着杯比划了半天,发现低调坐在沙发角落里的人根本没理他,而且一向吊儿郎当十分散漫的脸色此刻十分空洞,像是在沉思着什么。 “哥。”谢尧愣了一下,又叫了他好几声。 宋昀川‘嗯’了声,有些迷茫:“干什么?”